甜甜夫人的部落格

       看清事物的本質---聖旨

聖旨之一、冰棒不能等，我可以等！

我以前還在某慈善醫院上班的時候，算是很善於「假傳聖旨」的。

因為經常在安寧病房遇到師父，所以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小故事，怕將來的人都只知道師父道貌岸然的樣子，不曉得師父曾經很有人味的與我們互動，所以決定要把故事寫下來留作紀念。

    話說某次師父午後出巡來到安寧病房，我們沒有接到任何通報，所以沒辦法預備。當天天氣熱，正好午後小歇，大家在吃冰棒，師父出巡會有很多高階長官隨行，當下皺眉、鐵青著臉示意我們趕快收起來，好招呼師父去探望病人。

    只有師父很可愛的安慰我們，解除尷尬場面，師父開口說：「沒關係啦！你們繼續，冰棒不能等（會溶掉啊），我可以等！」

    這才是人性化的管教啦！可惜的是師父的身教、言教，弟子們好像都沒有看到、覺得！

聖旨之二、我都有來，但是你都不在！

    以前師父幾乎每月都會來巡視安寧病房探視病人，我因為最常待在安寧病房，所以師父幾乎每次都看到我。

    話說當時的安寧居家護理師有次看到師父來了，很興奮地開口說：「師父，你很久沒來了！」請注意:我們都比較沒大沒小的，把師父當一班人或媽媽依樣看待。

    旁邊的長官們又傻住了，怎麼有天兵這樣跟師父講話。師父當場假裝委屈的說：「我每次都有來，但是你都不在啊！」

聖旨之三、師父每一床都要看完！

    我還在某慈善醫院負責安寧病房時，從師父身上學習到許多的言教與身教。師父經常會應弟子的邀請來到安寧病房，弟子（通常是師姐）總是跟師父說：「這一床趕快看一看就去開會（或去別的地方），不然會來不及。」

    我發現師父大概已經懶得跟弟子再說明，直接就用無聲說法：看完每一床病人才走！她老人家只要走進一間病房，就算是多人房，就一定要看完四床才走，直接用行為表現她的無分別心。

    假如師父只有看完某一床就出去，我猜其他三床的病人和家屬，應該會覺得可能那一床捐比較多錢。假如師父這樣做那就不值得我尊敬了！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師父每次都用身教，而這些隨身弟子總是都沒有看到與學到。

聖旨之四、難道護理部比師父偉大？

    我幾乎每個月都會遇到師父來巡視安寧病房，師父只要看到病人或家屬在睡覺，就會示意我們別吵醒他們，讓她們好好睡覺。

    可是護理部長官很奇怪，每次來視察時，如果家屬在規定時段以外睡覺，就要求我們把家屬叫醒、把陪病床收起來。有一次我火了，就跟這些護理部長官說：「師父來看病人時，如果家屬在旁邊睡覺，師父都叫我們不可以吵醒家屬。你們護理部卻叫我們要把家屬叫起來，還要把陪病床收起來，你們護理部難道比師父還要偉大?」

    這樣一講，當然她們就再也不敢吭聲了。這就是前面說我「善」於「假傳聖旨」的實例之一。

    ……

聖旨之五、小心師父問起來，別怪我沒提醒你！

話說安寧病房全部都是電動床，是為了方便末期病人可以自主控制，只要手指頭還能動，要頭高或腳高都可自理，而不用一直麻煩別人，包括家屬與志工。可是你知道機械的東西難免要故障的，一直叫工務組來維修，卻都不來處理，病人要使用很不方便，就會跟我們抱怨。我們只能千拜託、萬拜託工務組早點來維修，或是先調借別病房空著的電動床讓病人使用。

    修理次數多了以後，工務組照樣愛理不理的，於是我就打電話跟工務組主管說：「師父常來看我們的病人，如果家屬當面跟師父告狀，我會說因為叫修都不來修，到時候萬一你們單位翻過去，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此話一出，保證列為超優先處理事項，通常當天就會修好。這就是我「善」於「假傳聖旨」的實例之二。

    ……

聖旨之六、委員看診要優先？

    最近我在《病人須知看病禮節》文章有寫過這段：我曾經在某慈善醫院看門診，有師姐衝進來說：「我是委員，我要先看。」我就很不客氣對她說：「師父說：要讓病人先看，委員最後才看。」

    像這種耍特權、愛插隊的，可說基本禮節都不懂，我當然不會像對待其他病人那樣客氣。這就是我「善」於「假傳聖旨」的實例之三。

    ……

聖旨之七、 我一定只會講缺點！

    我在某慈善醫院負責安寧病房，將要被迫離職前的某日，人事室打電話叫我要去志工早會報告。我說：「你們真的要找我去，我去只會講缺點，不會歌功頌德，到時候哪個單位會翻過去，我也不知道。」人事室員工說：「許醫師，你在恐嚇我們。」我回答說：「我只會說真話，愛聽不聽、愛信不信，隨便你們，反正我說得出來，就做得到。」她說：「那我要跟長官報告，再跟你確認。」

    可能我在某慈善醫院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也可能是不久之後就要被開除了，人事室最後決定就這樣放我一馬。後來聽說醫護人員與員工無一倖免，一律安排擇期去上志工早會報告，聽說都還要先演練給長官看，當然就只能報喜不報憂，看不清真相。

    ……

聖旨之八、聽說師父不喜歡粉紅色？

    我在96年元月寫過《聽說師父不喜歡粉紅色？》當我還在某慈善醫院工作的時候，聽過這個傳說：師傅不喜歡粉紅色。印象中那一次可能是開會討論，就在要決定安寧病房布置的顏色時，忽然有人冒出這一句：「聽說師父不喜歡粉紅色。」當然沒人敢冒犯禁忌，生怕師父來時看到會不高興，於是大家就直接否決粉紅色。

    只有我獨排眾議說：「絕對不可能！不然，下次師父來時，我會問她，如果她老人家說是，我就會對她說：出家人怎麼可以有分別心！所以我看一定是你們假傳聖旨，誣衊師父！」當然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有真正去問過師父。

    根據我合理的推測：可能某次師父看到粉紅色，或是有人問她這顏色設計如何時，剛好她心臟病發作皺一下眉頭，有如「西施捧心」。於是，就被誤以為她不喜歡粉紅色。…

聖旨之九、師父一皺眉，颱風就轉向？

    某幾年，颱風總是直撲東部而來，有時候會造成極大災害，有時候當然也會瞬間轉向。後來聽到師兄師姐在傳一件事：某次眼見新聞播出氣象報告說：某某颱風直撲花蓮而來，結果師父看一皺眉，某某颱風竟然就立刻轉向。

    這根本就是不懂佛法的弟子在詛咒師父走人！因為在中國佛教歷史裡面，出家人只要現神通不久就要圓寂。

    根據我合理的推測:依照師父悲天憫人的精神，看到颱風直撲而來的新聞當然要皺眉的，或是剛好她心臟病發作皺一下眉，於是就被誤以為她老人家在現神通，還好師父還在世間，不然我就要怪罪這些不肖弟子了。

聖旨之十、用聖旨回應師父！

    我在某慈善醫院堅持不打領帶，我說是堅持原則，她們則說我是不知變通，被師父多次告誡仍抵死不從，竟然膽敢違抗聖旨。

    ……

    話說某次師父又來安寧病房視察，一看到我又發作，拉著我的領子說：「你什麼都好，就差這個了。」意思就是我一直不肯打領帶，於是我也趁機發作，表明我有認真學習師父的言教，我說：「師父，你不是說:『杯子缺了一角，就要看圓的地方』嗎？」

    師父瞬間愣住，大概不曾有弟子敢用聖旨頂撞師父的。師父又瞬間回神，溫溫的回答說：「啊，當然嘛是愛乎圓啊！（台語）」

    雖然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但是從此我寧願保有師父開示的唯一缺點，因為如果我十全十美，我也該早死早投胎去了！

聖旨之十一、在外面說我壞話的都是？

    我曾經回去精舍對一大堆師父演講安寧療護，我當然是爆料了一堆某慈善醫院的缺點，搞到有師父起來問我說：「許醫師，既然這個慈善醫院有那麼多的缺點，那你為什麼還發願要留下來三十年？」

    我其實很想跟著位師父說：「那你應該去問地藏菩薩為什麼要留在地獄吧！」還好我當時幫這一群師父們都打了「預防針」，因為我說：「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說你的好話，如果連壞人都說你的好話，那請問你到底是什麼人？要做一個好人，就是好人說你好話，壞人說你壞話。我有自信要成為一個好人，因此將來你們在外面聽到有人講我的壞話，應該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師父們大笑。

聖旨之十二、師父說：這好醫生啦！

    某慈善醫院某年底舉辦「望年會」聚餐，因為頭一次可以帶家屬一同出席，我就帶了遠從高雄來的爸媽提早到達會場。

    遠遠的就看到師父被簇擁著走過來了，當時就座的人極少，因此師父先來打招呼，師父看到我，我看到她老人家好像又要提到領帶了，我趕快跟她介紹說：「師父，這是我爸媽。」我看到她好像本來要脫口而出的話吞進去，改口說：「這恁仔喔? 這好醫生啦！(台語)」然後就沒再多說什麼了，我很感恩師父沒讓我在爸媽面前丟臉。我爸媽聽了師父的稱讚當然很開心，連聲說:「是師父能教示，感恩師父照顧。」

(師父就是師父!要是我遇到能把平常常說的「告誡的話」吞進去，而讓我沒在父母面前丟臉的師父，我也會非常感恩的。)

    事後把這幕情景告訴熟識的師姐，師姐因為知道我在某慈善醫院發生的各種狀況，開玩笑跟我說：「你是好醫生，但不是好員工。」我承認不是好員工，我可以對病人很好，但是我無法遵守醫院不合人性的管理規定，我還不算是好醫生，我只是努力想要成為好醫生。

    安寧療護強調的是：「尊重病人的自主權」與「尊重病人的個別差異」。我不能接受師父的這群弟子口口聲聲要求我們要：「知足、感恩、善解、包容」，但是卻不能「包容」我的特立獨行，但是卻不能「善解」我的與眾不同，於是我最後只能被殺雞儆猴的不續約離職，人生總有因理想結合，最後卻因理解而分離。

    許禮安1010526～0529高雄張啟華文化基金會、高雄安居

     完整的全文登在老師的部落格和臉書上。我把許禮安醫師的部落格和臉書寫於下，謝謝!

部落格:隨意窩Xuite日誌「許禮安的安寧療護與家醫專欄」

http://blog.xuite.net/an0955784748/twblog

臉書「許禮安」

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0108898048

    這次我想跟大家分享兩個有關於「愛」的故事:

       【愛藏在生活中的小細節裡】

    一天我下班回家，熱得滿頭大汗。打開冰箱一看，裡面竟然冰著半個西瓜。我喜出望外，拿出來沒兩下就吃個精光。

    不久妻子也回家了，一進門就嚷嚷：「渴死了！熱死了！」打開冰箱一看，她愣住了。我告訴她那西瓜我吃了。

    她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連忙拿杯子去倒水。一提水壺，裡面也是空空如也。

她一下子冒火了：「你也不知道燒點水。回家這麼長時間都做什麼了？」我也生氣了：「憑什麼都是我做？」為這事，我倆冷戰了一星期。

    星期六，我獨自回到父母家。他們一見我就問：「怎麼沒見到你老婆了？」我就把我們鬧彆扭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媽媽就責備我，做事不該只顧自己而不顧別人。

我不以為然：「不就是吃了半個西瓜嘛，有什麼大不了的？」爸爸笑了：「你也不用替自己辯解。明天是星期天，你們都過來一趟。」

    第二天，我和老婆帶上孩子回到父母家。一進門，爸爸就叫我出去買醋。等我買了回來，爸爸說老婆帶著孩子出去了。說完他就抱出半個西瓜給我：「看你熱得一頭汗，吃點西瓜解解渴吧。」爸爸遞過來一個湯匙：「吃不了就剩著，讓你老婆回來吃。」我接過勺子大吃起來，吃了不到一半，肚子已經脹了。

    一家人吃午飯時，爸爸突然抱出兩個半西瓜放在桌上，對我說：「你看看它們有什麼不同。」我很納悶，仔細地瞧了又瞧：一半是我剛才吃的，另一半也是吃過的。看了好一會兒，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好搖了搖頭。

    爸爸指著西瓜說開了：「這一半是你吃的，那一半是你老婆吃的。我告訴你們倆"如果吃不完，就把剩的留著給對方吃"。你看你老婆是怎麼挖的？從旁邊往中間掏，一半吃完了，另一半卻沒動。再看你，直接從中間開始挖，把中心都吃了，把旁邊留給別人。誰不知道瓜中心甜呀？從這點小事上看，你老婆就比你有心得多。」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爸爸意味深長地說：「兩個人過一輩子，能有多少轟轟烈烈的事？夫妻的感情體現在哪裡？就體現在平時一滴油、一勺飯、一瓢湯上。上次你為吃西瓜的事和老婆吵架，還振振有辭，那明明是你不對。要是換了老婆先回家，肯定會給你留一半的。

別看這是不起眼的小事，卻能反映出一個人的心。再冷的心，你一點一點地暖它，總有把它弄熱的一天；可是再熱的心，你要是一勺一勺地澆冷水，也總有一天會徹底地弄涼了它。你想想：要是你老婆像你一樣，事事都不想著你，久而久之，你會怎麼想？」

    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我驀然發現，平時回家時放好了的拖鞋，茶几上放好了的茶水，下雨天門口擺好了的雨傘，竟然都是老婆的一片深情。可我呢，卻常常視而不見，不懂得將心比心……

    想到這兒，我慚愧極了，趕忙把我已過了冷水的餃子端給老婆：「我這碗已經不燙了，你先吃吧。」

    老婆笑了：「你少在爸媽面前裝了。」

    爸爸也笑了：「能下決心裝一輩子，就是個好丈夫了。孩子們，我們相愛，不要只在言語和舌頭上，總要在行為和真誠上。」

       <那一夜，我和婦產科醫師，一起流淚……>

關鍵評論網作者：黃軒（台中慈濟醫院肺癌團隊召集人、重症醫學主任）

關鍵評論網→ 2015年5月25日 上午8:00

那夜，一位年輕孕婦急產過程發生了羊水栓塞，被急救送來醫院，直接送到急診，從急診一路上就開始心肺復甦術，直奔加護病房，我在加護病房接手了這個病患。

眼前的孕婦，嘴唇早已發黑，四肢不只冰冷、紫斑紋路不僅出現在四肢、也陸續出現在那凸出的肚子，鮮血從鼻孔、鼻胃管路、嘴角一直冒出，心跳一直飆速、血壓是靠兩種升壓劑支撐。

跪在床上的白袍人員一路上持續壓胸進來加護病房，團隊大家同時接手，有人測胎兒微弱的心跳、有人測量孕婦心跳血壓，一堆急救資訊瞬間湧現在我面前，我急速下達急救令，螢幕上叮叮噹噹作響。

忽有人叫：「急救目前進入30分鐘，胎兒無心跳、病患無心跳，繼續急救……」現實的殘酷震醒了我：「對了！病患家人呢？」忽然有個人在我背後回答：「學長，我是她的先生！」我儍住了，原來剛才一路上急救而來的白袍人員就是孕婦先生，我以爲他是急診醫師呢。

知道學弟身分，我又儍住了，學弟是一位婦產科醫師，他在產房準備替太太接生，歡迎新生命的到來；很快地看到自己太太呼吸困難、失去意識，他自己啓動了一系列緊急處置。

我看學弟淚水、汗水都在臉頰交錯，他看著我：「羊水栓塞，無任何預防或治療有效方式。一切、一切太突然了……」他回頭看看自己太太身體，泣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向我說：「謝謝學長，我們 …我們不要再急救了…好嗎？我來跟太太說一下。」他走到床邊，牽起太太手：「芳！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身為一個婦產科醫師，無法搶救自己的太太，我真的好痛、好痛；但是讓妳的身體受盡催殘壓迫，也是很痛、很痛……」

他另一手輕觸太太隆起的肚子：「孩子，對不起，剛剛爸爸替媽媽急救，壓到了你，一定痛痛、一定痛痛，爸爸決定不要再讓你們不舒服，也請你原諒爸爸不給你出來看這人世間，去那邊以後要乖乖聼媽媽的話，好嗎？」我的護理師流淚、我的呼吸治療師流淚，而我，也流淚了，畢竟醫護人員都是有情感的，對於馬上要失去的兩條生命，怎不心疼流淚呢？

    還好，這次遇到的是自己的醫療人員。我其實仍舊記得早期那些不好的記錄：例如我曾見到學姐被孕婦家人團團圍住在急診，她的惶恐眼神；也見到自己學長被打到躲在我加護病房會議室內，遲遲不走出來；原來只要生小孩，生不好，產科醫生可說受到極大挫折，我想這種挫折壓力，應是不亞於產婦家人的吧！

    如果是如此，對於生命的無常，或許我們人人都得培養寬恕和體諒的心；而不是「只要不好，就是別人的不好」。

    那一夜，我和婦產科醫師一起流淚：我想流的不只是悲憫眼淚，而是對生命尊敬的眼淚，在急重症搶救生命線上，固然處處危機、處處糾紛，而我也仍然如許多第一線產科醫師，依舊浴血於這人世間脆弱的生命，堅决搶救生命到人間。

    身為急重症醫者，我們陪同高危險、高死亡的病患，一起向無常死神奮戰到最後一個心跳、最後一次呼吸。

    也許五大科皆空了，但我相信仍有儍勁的醫者在前線，如果真如此，就讓我們一起更珍惜生命、更珍惜醫療人員的使命，一起面對起伏不定的悲苦生命吧。

---向婦產科醫師致敬。

(這位年輕的婦產科醫師，對即將逝去的太太和未出世的孩子說的話不多，卻有許多的愛和不捨；我覺得很心疼，當然也陪著流淚。他很勇敢，也知道適時地放手，才是對摯愛的一種祝福，真的不容易啊!)

    甜甜 完成於104年6月10日上課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