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告別1 最好的告別2  

                105 年2~6月[中美日韓德馬生死安寧]讀書會,這是6月讀的書。

閱讀《最好的告別:善終,讓彼此只有愛,沒有遺憾》心得

       馮以量/著。 寶瓶文化 2015年7月初版。

    「最好的告˙別」,就如作者所說:「讓離去的病人得到善終,讓喪親的家屬得到善生,讓彼此的關係得到善別。」書中的病人都知道病情,也相信自己「時日已至」,而每位「病人老師」對自己的安排都不一樣,卻可看見他們臨終時的智慧。

    本書作者曾經陪伴過1000多位臨終病人,他用31個令人流淚的真實故事來告訴我們「善終,是每個人都可以規劃與準備的。」。讀它時,就如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罕˙帕慕克所說的:「當我全神貫注於手中小說的細節,以便適應即將進入的世界,我會盡最大努力運用想像力將文字視覺化,並設想書中所描述的一切。」 是的,將文字「視覺化」,讀這本書的每一個故事,作者和病人之間的互動浮現在眼前,而我在安寧病房當家屬時的種種,後來去當志工和病人的互動,也一一被拉引了出來。

    本書有一推薦序,是諮商心理師蘇絢慧寫的。她和作者都在青少年時,不得不的面對了父親的患病及死亡,從此,他們的生命無從避開死亡所留下的巨大黑暗及驚慌恐懼。然而生命的安排及帶領,使他們有機會走到更多人的生命中,參與了許多人的死亡時刻,也參與了許多人的悲傷歷程。她說:「然後,更加的明白了,這份生命臨終的苦痛及遺憾,是可以避免的,或是可以修補的,只要我們真的學會善生、善待、善別。活著時,真實的活,用心的活。在關係中,好好的相處,友善關愛的互待。在分離時,好好的告別,及感謝彼此的相伴。」(p.15) 我想這是蘇絢慧多年的諮商心得及人生的體驗。

    故事的開始是作者生命中的第一個臨終病人,「目錄」伯伯。他是一個隨時為死亡做好準備的人,作者從他的身上看到一個已準備好緩緩沉落盡頭的生命。

    接著是一位35歲的乳癌末期女病人。她的家人傷心難過,所以不願意和她談論臨終的安排,每次她一開口,家人就轉移話題。於是她請作者帶一些漂亮的紙張和信封來病房,一同計畫她的<人生最後的夢想>。她說:「我要把我想說的話寫給他們。總有一天,他們需要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兩個禮拜後,病人完成了三封信,給先生、父母還有她三歲的兒子。隔天病人昏迷了,大家慌張不知所措時,作者把這三封信交給家屬,並說明病人的遺願和希望家人能尊重她的選擇。幾天後,作者出席她的葬禮,是一場「如她所願」為「自己安排」的粉紅色和白色的葬禮!

    在<不是所有的死亡都是黑色的>故事,作者寫自己人生第一次經歷的死亡經驗,就是目睹父親的死亡,他才13歲,當時對死亡的認知是恐懼和悲慟。後來從事臨終關懷,他去陪伴一位即將臨終的獨居老病人,去世情形和他的父親很相似,但是他心裡卻不害怕也不緊張,他用雙手去輕握病人的左手,心裡為病人默念阿彌陀佛佛號,他說「我愈念愈寧靜」。

    先夫在聖功醫院安寧病房往生時,我們有助念八小時,當時的我帶著悲慟也是要處理一些事情,但是回到病房念阿彌陀佛佛號時,我也是覺得越來越平靜。在這個故事裡,作者說:「死亡來臨前,請記得給臨終的人關愛,讓他帶著你的關愛離開。」(p.47)

    <急救,為的是什麼?>,寫一位39歲末期肝癌病人的故事。病人被送到作者服務的慈懷病院來,第二天即進入昏迷,母親帶來鮮少參與他生命的父親來,父親信誓旦旦地說:「不管花多少錢,我一定要把他給救回來。」,於是病人被急救後送到私人醫院的加護病房。作者去看他時,他只能用無奈的眼神看著作者,無法言語、寫字,只能不斷地流淚,拼命的搖頭! 作者說:「如此醒著的他,生命是沒有尊嚴,沒有品質的。」病人的父親在知道加護病房每天的花費後,堅持救活兒子的銳氣削減了,焦慮地問有何管道可以申請政府津貼。然而病人在住進加護病房的第十天,還是撐不下去了……。作者在這個故事說出了一些讓人省思的話:

「我曾經陪伴一千多位臨終病人,在我的經驗裡,從沒看過任何一個末期癌症患者可以在急救之下痊癒。」(p.52)

「我心裡很清楚,一個從來沒有陪伴在病人身邊的家屬,常常會在最後一刻做出不恰當的決定,來安撫自己內心的虧欠。」(p.52)

「可是,這是病人想要的決定嗎?他想要讓這個和他沒有任何情感連結的爸爸做決定嗎? 他昏迷了,完全無法為自己的生命做最後的決定,所以只好任人主宰。」(p.52)

    我在安寧病房也看過病人的兒子強力、堅持要把住在安寧病房即將臨終的老爸送到急診,然後送入醫院的加護病房,隔天病人死了,他竟然痛哭流涕地在醫生面前說他不應該把爸爸送急診! 看完這個故事,我們是否在自己活蹦亂跳地活著時,先想好、寫好自己的「醫療自主計畫」,至少先簽DNR。

    <對你來說,那一定很痛苦!>。醫生希望作者去跟一位40歲已婚,育有一男一女的癌末男病人聊一聊,病人憂鬱,癌細胞已蔓延到腦部。作者用獨特的方法跟病人對談,許久都是他在唱獨腳戲,當他問到:「這些日子以來,你是如何面對的?」病人終於願意說第一句話:「我覺得很沮喪。」於是開始了一趟很有深度的對話。

    病人說出他的憂鬱、擔心,對死亡的害怕,還有對尚未成年的兒女往後生活的擔憂。當病人問:「你說,如果我真的自殺成功的話,我的孩子們會不會受到創傷?」時,作者決定說出自己的生命故事,來回答病人想知道這位13歲就喪父的社工是如何度過這傷痛的。作者知道病人非常需要一個空間去了解自己去世之後的光景   他的太太、兒女是如何面對他們的生命及生活的   所以病人透過詢問,希望作者能夠談論有關這一塊沒人與他談的事。作者很誠實地分享自己的經驗。

    病人問到作者是否有想過要自殺時,他誠實地回答:「有,有三次念頭。有一次在進行大約十秒之後,我沒勇氣了斷自己的生命,就放棄自殺了。」病人睜開眼睛說:「對你來說,那一定很痛苦!」,作者也順勢回答他說:「對你來說,那一定也很痛苦!」,他們找到了「共鳴」,完成了一次很有意思的對話。

    我在安寧病房也有家屬(病人的太太)問過我是怎麼度過喪夫之慟的,我也是坦誠以對,握著她的手慢慢地說。

   <「因為你,他走得很安詳。」>是作者為一位住在馬來西亞怡保的末期肺癌病人解惑的故事。病人拿著放大鏡一口氣閱讀完作者的《陪你到最後》一書,便請女兒帶他來新加坡要求見作者,他提出:

★「是不是所有癌症病人去世都會痛死?

作者答:「慈懷病院提供的服務是治療不適症狀及管理疼痛。我的經驗告訴我,80%的病人可以在他們承受得住的疼痛下離開,不會有太劇烈的疼痛。」

★「那些藥物是不是可以不用吃?」、「吃嗎啡是否會上癮?」

作者答:「是,也不是。要看你本身是接受療癒性的治療,還是安寧緩和療護。」、「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病人會對嗎啡上癮,除非對方有吸毒的前科,他們才會對嗎啡藥物起貪念。」

★「是不是所有人去世前都要急救?

作者答:「這要看病人的死因而決定。每一個人都有自由意志選擇自己是否要被急救,所以,醫院不會阻止,也不會反對。如果是意外如車禍,因急救而獲救的機率很高;可是,若是患癌加上癌細胞已侵襲身體各部位,不管男女老少,以我目前看到的情況是,因急救而活過來的機率是零。」

★「最終,是不是可以住在醫院?」

作者答:「我不是很熟悉怡保的狀況,你需要回去詢問。在新加坡,有些醫院床位叫做Palliative Care Unit(PCU),可以讓臨終病人入院;此外,還有慈懷病院(Hospice),可以讓病人入院直到去世。」

    一年後,他回怡保演講,病人的女兒對他說:「我爸爸是在家裡去世的,還要求家人在身邊陪伴他。和你見面後,他最明顯的改變是回來後告訴醫生他不要再接受任何療癒性治療,他只要確保自己不疼痛。所以,他從當初拒絕吃藥轉變成後來自動要求吃止痛藥了。他很聽你的話,謝謝你,因為你,他走得很安詳。」(p.82~85)

    話說有一天作者陪同醫師巡訪他們照顧的病人,「同樣的兔子群昨晚出現在四間病房裡!」,病人們告訴他們有兔子在病房飄遊異象,他寫了這個<當病人看到了我們看不到的……>的故事。最後他說:

「不同的病人看到不同的畫面。我想,不管是怎樣的畫面,身心靈保持寧靜是很重要的。對於這些異象,我建議陪伴者嘗試以下三種做法

第一、在生理上,臨終前,病人的身體器官會逐漸衰退,譬如肝臟、腸胃無法正常運作,造成病人便秘,無法排毒。由於身體的毒素過量,會導致腦部產生瞻望,眼睛看到異象。醫生開出適當的藥物,家屬確保病人每天都能解決排便的問題,就不會看到這些幻覺。

第二、在心理上,一些臨終病人內在的遺憾及未了的心願也會在此時顯現。譬如:看到已逝多年的兒子出現在病房。請不要避開不談,我們可以和病人當作普通話題對談。詢問病人看到什麼、聽到什麼,甚至鼓勵病人和對方對話、說出他心中多年不曾向對方說出的話。讓病人知道,雖然我們無法看到他所看到的,不過我們願意給予陪伴,來解開他心頭的結。

第三、在宗教上,有一小部分的病人會看到冤親債主前來討債,通常這一群病人的心中都會升起莫大的恐懼。有宗教信仰的陪伴者可以嘗試避免用教義來矮化對方的生命。我們可以先陪伴病人走過內心的恐懼面,然後再讓病人自行決定他想用哪一個宗教的方式來解除恐懼。」(p.114~115)

    <喝一碗媽媽煮的花生糊>,45歲的女病人,五年前,腦裡長了一粒肉瘤,近一年來因無法自行吞食,裝了鼻胃管,管灌牛奶維生。某天,從不要求吃、喝些什麼的她提出了個「我要喝一碗媽媽弄得花生糊」讓她有生命危險的要求。眾家人當然不同意,唯獨大哥獨排眾議,開家庭會議後大家一致通過隔天讓病人喝媽媽煮的花生糊。

    隔天早上,在護士協助下,讓女病人喝了三小湯匙的花生糊,最後一小湯匙是由媽媽親自餵女兒喝下的。作者寫道:「看到妹妹臉上久違的微笑,哥哥哭了。圍在床邊的姐姐與病人的丈夫也紅了眼睛。能夠喝三小湯匙的花生糊,讓病人活著有了意義,因為那花生糊裡頭包含著過去許多甜酸苦辣的回憶。她想要在人生最後一段路,再品嘗一次。」(p.143)

    這畫面讓我眼前浮現出病人喝了我送的下午茶,消渴解熱,那種滿足、愉悅的神情。也似乎「看到」許禮安醫師上課時說的:一位癌末媽媽跟女兒要求吃牛肉泡麵,女兒泡好端到她面前,只見她就吸了兩口熱騰騰的「麵氣」後,把麵推給女兒,要女兒把它吃完,因為,她已滿足了!

    <我只想回去學校念書(消逝的笛音/上)>、<我的工作完成了(消逝的笛音/中)>、<懂得珍惜,懂得愛(消逝的笛音/下)>,這是一個罹患末期鼻咽癌的16歲男孩的生命故事。作者陪伴他將近五個月,故事太長,將它分成三個故事。

    讀這個16歲男孩的生命故事時,男孩想好起來回學校讀書的希望,但是眼神卻又是憂傷的、祖父母和父母親對他重重的愛與關懷、他8歲弟弟密切的陪伴,這些畫面一直湧現在我眼前。但同時的我腦中卻也一直在想,假如他就是我的孩子,我要如何陪伴他? 我怎捨得心頭上的一塊肉「割捨」掉? 他是如此的善良、優秀啊!我甚至緊抓著衣服,欲制止模糊的雙眼掉下眼淚,才想起先夫臨終時,我也是萬分的不捨,但是在死神面前,我無能為力,我留不住他呀!

    在書裡我看到作者的「聊天」技巧,他常會跟病人說:「我不曉得我問的問題會不會讓你感到不舒服? 如果我的問題讓你不舒服的話,你要讓我知道,好不好? 那我們就即刻停止對話,好嗎?」,這是尊重;他總是會複述病人的話,讓人覺得他有在注意聽;他會對他訪問的病人說謝謝,有時會深深一鞠躬,來表示謝謝病人願意跟他說許多內心的話;他會握著病人的手,有時會輕輕地把手放在病人的肩膀上。這些「肢體語言」是我們志工應該要學習的。

    希望很多人都能讀到這本書。雖然有些沉重,但是會讓你的人生規劃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我不想要有太多的「來不及」。

        甜甜 分享於105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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