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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慈悲的語言:走進護理師的日常風景,寫一首生命的詩

            讀書摘要與心得

             (The Language of Kindness)

克里斯蒂‧華特森(Christie Watson)/著。謝佩妏/譯。大塊文化 201811月出版。

目錄

序 冒生命危險也值得

1 血脈交織的大樹

2 你所能想像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3 世界的起源

4 第一階段:嬰兒

5 生存競爭

6 左胸下的某處

7 活著,是如此怵目驚心

8 用大愛做小事

9 非親生骨肉

10 逆水行舟

11 遲暮之年

12 死亡永遠有兩種

13 孩子的身體開始暖和起來

謝辭

書籍簡介:

    二十年的護理師生涯造就了這部深刻細膩、強勁有力的作品。克里斯蒂‧華特森打開醫院的一扇扇門,揭露醫學的神祕世界。跟著她的腳步,我們將穿過醫院走廊,造訪不同的病房,認識她難以忘懷的病患。

    在新生兒病房,我們看見以馬內利寶寶包在三明治袋子裡,跟他一樣的早產兒正在生死邊緣與生命奮戰。癌症病房裡,護理師正在幫病患做化療。當藥物都失效之後,更重要的工作才要開始;然而,作者要到罹癌的父親臨終之際才會體悟。在兒科加護病房,護士為火災喪命的女童清洗沾染煙味的頭髮。急診室總是人滿為患,一波又一波的藥癮、酒癮患者湧進醫院。此外,也有像貝蒂這樣的病患——突然一陣胸痛,虛弱又孤單,最近才失去老伴。別忘了還有老人病房;葛萊蒂和跟她一樣的年老病患,呈現社會上最弱勢成員面臨的困境。

  護理師透過最細微的動作,給予病患所需的照顧和關愛。人都會生病,終有一天會需要護理師給予我們支持,維護我們的尊嚴。然而,從來沒有人歌頌過站在第一線護衛你我健康的男女護理師。在這個充斥著恐懼、仇恨和分裂的時代,這本書提醒我們人類共有的價值,以及社會迫切需要的慈悲胸懷。(本書封底)

<冒生命危險也值得>,作者說她如何在她眾多的人生志願中,持續地實際體驗,然後在她滿17歲那年,決定放膽一試,要成為護理師。書裡一直提到「慈悲心」,她說「慈悲心、愛心和同理心:歷史告訴我們,一名好護士需要這三項特質。」

    最後,她寫道:「二十年的護理工作讓我失去很多,但獲得更多。我想跟各位分享這個了不起職業的悲喜甘苦。跟我一起走進病房,歷經出生到死亡。經過嬰兒加護病房和一道道雙扇門到內科病房;穿過走廊,趕去處理急救事件;經過藥局和員工餐廳,再進到急診室。我們會探索醫院本身,以及護理工作的不同面向。……沿途我們會遇到不同的人,有病患、家屬和護理人員,這些人或許你早已認識。因為在人生的某些階段,我們都受過他人的照護。你我都是生命的『護理師』。」(p.20)我覺得是對這本書的導讀。

<1 血脈交織的大樹>,寫急診室的各種救護。

    此時的作者擔任的是急救人員,屬於擅長急救的專業護理師。他們有一個團隊,會傳授護理師、醫生和其他專業醫療人員心肺復甦術的知識,身上別著急救呼叫器,到醫院各個角落,包括病房、手術室、咖啡館、樓梯間、精神科門診、停車場、老人病房,協助醫護人員處理緊急狀況和心跳停止的病患。

    作者藉由需要緊急救助的病人貝蒂,來寫這間醫院的急診室。

    「急診室怵目驚心,提醒我們生命有多脆弱。還有什麼比這裡更教人膽寒?急診室讓我們知道人類多麼不堪一擊。無論怎麼努力,我們都無法預知誰會在人行道上跌倒,嚴重腦出血;誰家的屋頂會塌下來害人脖子或背部骨折,甚至必須截肢或失血致死;誰結了60年的婚,最後會被得了失智症的老伴砍傷;或是誰會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方,例如一名男子被黑幫小混混一刀穿心,某位孕婦的肚子遭人拳打腳踢。

    急診室也有美好的地方:大家團結一心,忘記所有的衝突。急診室護理師沒有渾渾噩噩度過一天的可能,每天都深刻感受、反省,並且實實在在地活著。

    我從未正式在急診室工作,但擔任急救員期間,我有很多時間都在這裡度過。護理工作需要流暢感,要快速適應環境,把精力往病患和同事需要你的地方推進。」(p.32)

幾經波折,貝蒂終於在急診室有床位了。作者幫她緩緩蓋好毯子,買一份雞蛋沙拉三明治給她吃,還讓她喝過甜茶之後,偏低的血糖也回升到正常值,然後把「熊抱機」插上電讓貝蒂身體暖和。

「她說話時,臉上漸漸恢復血色,精神也好了些。她稍微坐起來,我站著聽她說話,握著她的手。那雙手薄如紙片,也跟包住她的布料一樣皺。她愈說,身體就愈不抖了,最後終於穩定下來,也變得更溫暖。」(p.45)

【我看到:護理師透過最細微的動作,給予不久前才失去丈夫的獨居老人的照顧和關愛。】

<2 你所能想像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是作者在精神科當護理師所遇到的事。

    作者說「在英國要當護理師,有四條路可以選擇:成人護理、兒童護理、精神護理、以及學習障礙護理。」因為一來她有當過安東尼先生(沒有學習障礙,但被診斷出躁鬱症,是因為他試圖買下30台電動車)的看護,二來她也想盡量不要看到血。所以她決定選擇精神護理。

    她第一天上班,就被病人海莉給耍了。她以為海莉是負責帶她的護理師---蘇。

    蘇教了她很多照顧精神病患可能有用或沒用的方法。她覺得很幸運,蘇是個溫暖的人,手會一直輕輕按著她的手臂,並說:「妳會表現得很棒。」

她的照護者出現了!德瑞克,是精神分裂症診斷的黑人。作者進入病房時先自我介紹,還跟精神科醫師維克打招呼,她問病人說:「我來替你量血壓,可以嗎?」病人說不要。維克醫師坐下來說:「德瑞克,克里斯蒂是來幫忙的。她要幫你檢查身體狀況,跟我們每天做的一樣,一下就好了。昨晚你的血壓有點高。」

此時,德瑞克無預警地站起來握緊拳頭、尖聲大叫:「他們要把我偷走,從我的鼻孔或眼窩偷走我的靈魂。他們會吃掉我的眼睛,吸走我腦袋裡的腦髓,在我的脖子上鑽一個洞,把衣架從我的喉嚨穿過去,然後鉤住肉再拉出來,直到我腦袋的其他部分都解體。接著他們就會竄改裡頭的神經元,重新改造我;在我的腦細胞裡注入強酸,把它們融化。等他們把我的腦袋再裝回去的時候,我就變成他們的一分子……(p.64)

德瑞克當然是被一群人制伏住了,作者淚水盈眶。她定期陪伴德瑞克,德瑞克也逐漸好轉,維克醫生說德瑞克獲准白天外出了!

    有一天,德瑞克和作者、蘇,第一次談起自殺。聽完德瑞克的談話後,蘇皺著眉頭說:「我不認為應該讓他白天出院。他還需要評估。精神病學就像盲人在黑暗的房間裡找一隻根本不在那裡的黑貓。我記得奧利佛‧薩克斯(Oliver Sacks)說過這樣的話,或是其中一個版本。『病識感』可能是件危險的事。」作者說她不懂德瑞克和蘇的意思,或是奧利佛‧薩克斯想表達的事情,但感覺都很重要。

    德瑞克出院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但是,他卻用小剪刀自戕……

    「止血帶!」「直接送手術室!」「緊急輸血!」

    德瑞克慢慢開始咳嗽,移動另一隻手臂,一切都慢了下來。德瑞克沒事了,他被送到急診室。

【我在想:有精神疾病的人,當他在「想死」之時,要有多大的勇氣呀!

<3 世界的起源>,寫產房(助產科)的環境和要處理的事,「生產」是大事。

    作者說,「帶我的助產士法蘭希絲告訴我:『生長是自然的過程,不是疾病。』精神科實習護理師其實不需要到助產科見習,但我所屬的新人組提供了這個機會,我就馬上報名了。」所以她就可以參與史佳麗的整個生產過程。

    「我要無痛分娩!」史佳麗尖叫:「我不行了,沒辦法再用力了。」

    法蘭希絲一開始很鎮定。「我們再來一次收縮。不行我就來安排,好嗎?

    「我快死了!」史佳麗大喊。法蘭希絲有半隻手在史佳麗體內,手套上都是黏液,她把手伸出來,打開床底下一個白色的無菌分娩包。她的聲音變得嚴厲。「妳沒有快死了,妳要加把勁推,妳可以的。很好,妳做得很好。」

    「好,做得很好。現在我要妳吸氣、吐氣,然後等我的指示輕輕用力推。」

    寶寶的頭出來了,其他隨著血、大便和黏黏的白液快速射出。到處都是黏液,史佳麗的尖叫聲在四面牆壁間迴盪。法蘭希絲擦擦寶寶的背,好像在用毛巾擦乾頭法一樣,然後一把將寶寶放到史佳麗胸前。

    「是女兒。」她說。

    法蘭希絲還在忙。排出胎盤、剪掉臍帶之後,她拿出縫合工具,準備縫補史佳麗過薄的皮膚。「嚴重撕裂甚至會害女人尿失禁,比妳想的還普遍。」她說。

    幸好史佳麗的皮膚雖薄,卻還不到「嚴重」創傷程度,即產科醫師所謂的「產科肛門括約肌損傷」(因為組織一路裂到肛門,造成神經及肌肉損傷)。她不需要送到手術室開刀修補裂傷。雖然仍有小撕裂傷,但只到「二級」的程度,意思是法蘭希絲自己就能縫合。但是在那之前,她在史佳麗身旁跪下來稱讚寶寶。「她很完美。」她說,摸摸寶寶的臉頰,接著伸手輕撫史佳麗的臉頰。「妳很幸運,她也很幸運。媽咪,做得好。」

    作者說:「我不得不離開產房,靠在外面的牆上,旁邊是紅色滅火器和貼滿寶寶照片的軟木版。我好狼狽。生產過程血淋淋。我覺得頭暈眼花,但不是因為腦中的血淋淋的畫面。空氣改變了。世界改變了。我身上的實習服已經沾滿淚水,但我還是收不住眼淚。女人、助產士和人的潛能,讓我震驚不已。(p.8587)

【看完這一章,40年前我自然生產的情景,全湧上腦海。我也是跟接生的修女說「我沒力了,就盡這一次力!」啊~~~孩子就哇哇落地了。產後我在醫院竟然得了痔瘡,醫生說我是生產時用力不對,才得的!生產時很痛,在縫合時也隨著縫針,一針一針的痛。因為沒有打麻針呀!

<4 第一階段:嬰兒>,寫她在小兒科受訓的事。

    作者在這裡從實習護理師受訓成為合格的護理師。後來還到社區一家專門照顧重度殘疾兒童的療養中心當副理。她說:「我服務的醫院是一家三級醫學中心,提供專科照護,以及地方醫院缺少的少數治療。也就是說病患來自全國各地(一半來自倫敦)和全世界。要認識所有的疾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熬夜研究遺傳疾病在倫敦近親家庭(指近親婚配)的發生率,牢記各種症候群的名稱和症狀,像是額縫早閉症、亞伯氏症、斜頭症、菲佛氏症、纖維發育不全、多指畸形綜合症。」(p.118)

她覺得:「兒科護理師講話必須輕聲細語,還要能跟害怕和痛苦的小孩溝通。他們讓我想起南丁格爾的覺察:病痛的折磨,甚至是痛苦的感覺,可以靠慈悲減輕。」(p.113)

安娜是她的「指導老師」。作者她照顧過:

    四歲大的男生羅恩,罹患嚴重複合型免疫缺乏症。這是一種可能致命的罕見遺傳疾病,因為免疫系統對感染欠缺反應或毫無反應,導致病患無法對抗感染、病毒和細菌。我們稱這些小朋友為「SCID小孩」,這種病也叫作「泡泡男孩症候群」。

    提雅,被診斷得了惡性星狀細胞瘤,一種長在棘手位置的腦瘤。她說她的腦袋裡有一隻蜘蛛。

    約瑟夫,有軸前面骨發育不全症候群,也是一種罕見的遺傳疾病,幾乎沒有下顎。目前正在做顎骨重建,這次是第五次手術。他今年才九歲。

    南瓜病房是她當上合格護理師之後爭取到的第一個單位,是個高風險單位。這裡的嬰兒和小孩動的都是脊椎手術、神經外科手術或顱顏手術。

    「在南瓜病房,由於手術本身的性質病童最容易感染的是腦膜炎。我接過腰椎穿刺的任務,目的是要確認病童是否受到感染。過程中,病童必須把身體縮得像一個逗號,身體完全不能動,讓醫生把一根長針直接插脊椎腔收集腦脊液,以測量感染指數及壓力。醫生需要高度專業的技術,護理師的工作就沒那麼明確。讓嬰幼兒或小孩保持不動,彎著身體忍住痛苦,是一件很微妙的工作,隨便移動都可能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能否順利完成,這要看你對該名病童有多瞭解。」(p.123)

    於是用心的她,做到:「阿梅德今年兩歲,喜歡唐老鴨,所以模仿唐老鴨的聲音,加上有技巧地說故事給他聽(要在剛剛好的時刻說到精彩的部分,抓住他的注意力,讓他忘掉背後在做什麼事),就非常有用。沙里尼,七歲,嚴重殘疾,會突然沒來由地抽搐。跟他的家人相處幾天後,他母親告訴我,每次沙理尼聽到王子的<小紅跑車>這首歌的前奏,就會定住不動。我特別去找一台CD播放器,停在正確的地方,確認音量剛剛好,一旁的醫師洗過手,我的拇指停在播放鍵上方。」(p.123)

【克里斯蒂這位護理師既用心又厲害!讓我想到「成功的人找方法,失敗的人找藉口」這句話。】

<5 生存競爭>,寫作者在新生兒加護病房(NICU)和嬰兒特別護理病房(SCBU)照護早產兒和剛出生的嬰兒的事。

    「當兒科護理師最棒的一件事,就是可以抱嬰兒。」作者說。新生兒加護病房(NICU)和嬰兒特別護理病房(SCBU)這裡的寶寶通常都小小隻,因為太早出生。有些有各種早產併發症,在這裡一住就好幾個月。

她在這裡照顧過:

以馬內利寶寶,他是早產兒,出生時才二十四週。他的頭大得不尋常,眼睛睜得好大,慢慢眨著眼睛。一條細小的鼻胃管彎彎曲曲鑽進他的鼻子,用膠帶固定。他還太小,不會吸奶,皮膚灰白,頭皮上可見藍灰色的血管。不過全身包起來躺在透明的保溫箱裡,看起頗為舒適。其實他正在跟生命搏鬥,而且一開始就是一場硬仗。他太早出生,甚至比預期的還小,只有900公克,還有腦出血。

大衛寶寶,也是早產兒。有部叫C P A P(持續性正壓呼吸器)的機器,透過他鼻孔裡的兩條導管輸入空氣。他包的尿布已經是市面上最小的尿布,穿在他身上還是顯得很大,兩條腿如樹枝般呈三角形跨在兩邊,皮膚像老人一樣又鬆又皺,像件不合身的衣服掛在骨頭上。

他有黃疸,眼白(鞏膜)發黃。除了眼罩和尿布,大衞全身光溜溜躺在太陽燈底下,像個小人兒在做日光浴。他頭上的日光燈發出夜店的頻閃光,形成光氧化作用,把氧加入膽紅素(紅血球分解時產生的物質)中,使它易溶於水。這讓寶寶的肝臟要容易分解並移除讓他們產生溶血性黃疸的大量膽紅素。(p.152)

我女兒出生時也因黃疸,要「照光」,原來是這樣子啊!我要出院了,她還必須在醫院多待一天。護理師跟我交代回家要抱她在窗戶邊多照太陽。我回鄉下娘家坐月子,我娘拿一張紅色的紙放在寶寶的胸前,說可以保平安。】

    蘇菲亞寶寶,一出生就脊柱裂,這種嚴重缺陷導致脊髓脊膜膨出,脊椎本身和保護膜突出體外,伴隨著嚴重感染和脊髓損傷。

    以馬內利的媽媽叫喬伊,她還沒抱過兒子。作者和她有如此的對話:

    「妳想抱一抱他嗎?」

    她看著我,眼角突然湧出淚水。「會不會傷到他?我害怕。」

    「當然不會,反而能幫到他,沒什麼比抱一抱更好的了。」

    作者認為:「研究發現,生下早產兒的女性罹患產後憂鬱症的機率,比足月產的女性高一倍。生產就像靈魂一分為二,所以才那麼痛。要是不抱他,喬伊就會一直失去自己的另外一半。她的擁抱才能讓他變得真實而完整。她自己也是。」

    作者說:「我花了好幾分鐘,才把以馬內利從管線交錯的床上小心翼翼地抱出來,放到喬伊手上。出了保溫箱,他看起來甚至更小,但他沒有哭。他看著媽媽好久好久都沒眨眼;她也看著他,短短幾分鐘兩人就愛上對方。

    「他好完美。」喬伊說。

【每位孩子在父母親的眼裡都是寶! 即使是癩痢頭的兒子,還是自己的好。】

<6 左胸下的某處>,這個某處是指心臟。是特寫作者服務醫院的「手術室」。

    「我觀摩的第一場手術是心肺移植手術。當年我19歲,還是實習護理師。手術進行了好久,超過12小時。那天,我負責照顧等著一組肺臟送來的病患,是一位14歲的男孩名叫亞倫,因囊狀纖維化而臥病,鼻子插著氧氣管,皮膚灰黃,咳嗽無力帶痰。」(p.158)

    手術室也是把生死完全交到別人手中的地方。多數時候沒事,一旦有事就很慘。當患者的情況突然惡化時,井然有序、平靜、無菌的環境可能變得像戰場。麻醉專家致力於預測哪些病患族群可能出問題(如肥胖者、癮君子、孕婦),但永遠有意外。有病患聲稱自己手術期間一直醒著,身體卻無法動彈;這是因為身體對麻藥有反應,卻對伴隨的鎮定劑沒有反應。也有病患對麻醉藥產生不良反應,血壓狂掉,心跳數度停止。(p.161)

時間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如果是等候親人動手術,時間就會變慢,直到每一秒變成每分鐘,每分鐘變成每小時。但如果我們是動手術的病患,時間又會縮短,從十數到一,眼前就黑掉。(p.164)

【我動過左邊乳房的纖維囊腫(拿掉化驗才知道的)。醫生局部麻醉,我沒感覺痛,眼前沒有黑掉,但是一直聽到剪刀在剪東西的聲音,很是毛骨悚然!】

    作者把手術房的醫生和在旁的刷手護理師的動作,做個比較:

    「大多數人都盯著螢幕,看醫生的手在病患體內扭擺,有如舞者的手,完美地在跳動的心臟周圍同步移動。亞倫的心臟在我眼前跳動,我想我從沒看過比這個更美的畫面。」

    「但今天我的觀摩對象不是醫生。是站在醫生旁邊的刷手護理師。執刀醫生或其中一名助理醫生不時頭也不抬地冒出一句話,她就會拿起一樣金屬工具遞給他(手術刀、線、手術鉗或止血鉗),把柄放到醫生手中,就像拿剪刀給別人一樣。……在這個手術期間,我盯著刷手護理師的沉重雙手,看了好幾個鐘頭。那雙手有時靜止不動,有時突然無比果斷,幾乎有點蠻橫,然後又停住不動,跟外科醫生優美靈巧的手勢截然不同。」

作者在168170頁也把「器捐協調護理師」的工作,做詳盡的介紹。

    移植手術成功!作者寫道:「術後才幾個禮拜,亞倫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他的皮膚變亮,氧氣管拿掉了,帶痰的猛咳聲也不見了。他的病房擺滿書、遊戲和卡片。」

【移植手術,也真是讓人驚心動魄!

<7 活著,是如此怵目驚心>,寫外科病房和內科病房,護理工作的不同。

    外科護理的工作就是管理可能的併發症和意外事件。外科護理師都是風險管理師,擅長決策以及決定事情的優先順序。他們必須是評估高手,隨時要注意各種變化。例如出血多半都是內出血,從外表無法一眼看出,但外科護理師知道要注意腹部有無發亮,也要當機立斷,把醫生從手術室叫來查看病患。有經驗的護理師都知道,對話、往上報,以及用適當的話語讓醫生發現問題,可能挽救患者一命。(p.177)

68歲的韋伯先生因為結腸切除術住進外科病房。手術非常成功,但術後隔天他太太急著向護理師求助。「他不太對勁」。

韋伯先生的呼吸怪異,節奏奇特,忽快忽慢,雙腿做著踩腳踏車的奇怪動作。嘉比護理師跟他說話時,發現他的臉不對稱。韋伯先生只能發出聲音,無法確實回答。辦公室的醫生、急救小組抵達時,韋伯先生的奇怪姿勢和紊亂呼吸顯得更令人擔心。經過緊急處理和掃描,顯示韋伯先生有中風跡象。他被送往超級性中風病房做可能的治療或保守處理,專科醫師屆時會做出決定。他很幸運。超級性中風病房可以降低死亡率和長期失能的可能。

內科病患不是緩慢好轉,就是持續惡化,而內科護理師也跟外科護理師截然不同。內科病房是一家醫院的基本組成。中風之類的併發症可能發生在外科,長期的復原過程卻是在內科進行。內科護理可能是急性也可能是慢性,但重點都藏在細節裡,此外就像內科醫生不同於外科醫生,內科護理師也跟外科護理師、醫護助理或急救護理師不同。原則當然都一樣,但護理工作就像是有不同腔調的一種語言。(p.179180)

葛萊蒂躺在內科病床上,每幾分鐘就放聲大喊。她拒絕使用坐式便桶,此刻卻對醫護助理喊:「我大便了,我大便了!」醫助們衝進門,捲起袖子。大家準備「應戰」……

「葛萊蒂,我們是來幫妳的。」護理師法蒂瑪盛了一盆溫溫的肥皂水,把手肘浸進去,像在幫嬰兒試水溫。葛萊蒂看看她,定住不動,彷彿這觸動了她的某段記憶。葛萊蒂跟很多人一樣得了失智症。

    「妳還好嗎,葛萊蒂?」法蒂瑪問:「再一下下,妳就舒服了。」她走去把髒水倒進馬桶,換上乾淨的肥皂水回來,一樣用手肘試試水溫,再次擦洗葛萊蒂的背,同時不忘把床單拉直,免得突起或皺摺導致皮膚的問題(葛萊蒂的皮膚很脆弱,破皮就麻煩了。)。我們合力把葛萊蒂轉回去,重新放好枕頭,然後稍微升起床頭。

    「葛萊蒂仍然緊握著我的手。她望著窗外,像在神遊,不再大呼小叫,呼吸也變得平穩,聞起來像個新生兒。有一小段時間,她似乎頭腦清楚了,還跟我道謝。」(p.185)

【活著,是如此怵目驚心! 病人要活著,也要幸運遇到對的醫護人員。】

<8 用大愛做小事>,寫作者在兒科加護病房的陪伴照顧。

    此標題,譯註:德蕾莎修女的名言,原句為:「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大事,但我們能用大愛來做小事。」

    在這裡她陪伴照顧得到「糖尿病酮酸中毒」的黎安娜。

    她說:「我很欣慰醫學對糖尿病酮酸中毒的理解,發展出尊重人類機能和代償機制的治療方法,不再顧著糾正數字,而是把病人當作完整的人來照顧。黎安娜的大腦幸運復原,沒有受損。現在她真正的活著了。」(p.202)

照護患有肌肉萎縮症,需要維生機器才能呼吸的17歲少年麥赫士。

他已經來日無多,家人已經在跟他道別,陪他度過生命最後的幾個禮拜。作者的工作就是盡量讓麥赫士舒服一些,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岌岌可危的呼吸管掉出來,掉出來他就會沒命,因為他的家人已經決定不再插管。管子絕對不能掉。這是非常簡單的護理工作:更換導管的膠帶並固定。跟大多數護理工作一樣,也跟慈悲本身一樣——簡單卻很重要。

然而,「有一天,我剪掉舊膠帶,準備好新膠帶,卻赫然發現我剪掉的不是膠帶,而是固定管子的環扣,我割斷了塑膠套。那就像你割傷自己、鮮血湧出的的那一刻。沒過幾秒警示器就響起,空氣外漏的嘶嘶聲,麥赫士拼命呼吸而扭曲的臉。他的眼神飄忽,眨個不停,嘴巴無聲地猛喘。醫護團隊湧進房間。一團混亂。管子掉出來,那是麥赫士賴以存活的東西,是他抓住生命的最後機會。我的愚蠢失誤害死了他,至少加速了他的死亡。」(p.207208)

好在,麥赫士活了下來!吃千層雪糕的那位醫生快速又熟練地重新插好管。難怪有個醫生半開玩笑的說:「在兒科加護病房,難熬的一天不是有病童死了,而是你不小心害死一個病童。」

照護過得到敗血症重病的兩歲兒童夏綠蒂。

夏綠蒂在鬼門關前走了好幾回。她失去了雙腿和指尖。她的病已經超過現代科技的極限,但她還是活了下來。神經學家奧利佛‧薩克斯曾寫道:「存活意志比疾病更強大,是一種奇蹟。」夏綠蒂的存活意志鼓舞了我們所有人,讓所有代價都值得了。碰到像她這樣的孩子,工作不再如此艱難,也更容易找到對人慈悲、關心他人的力量;把另一個孩子、一個跟你素昧平生的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護理師和病童父母的關係有時也是如此)。

209210頁,作者寫在兒科加護病房難熬的一天是:

看著一個孩子臉色由紫轉黑,從內到外,漸漸蔓延到指頭、手臂或腿。

看著驗血結果,知道那跟生命無法相容,然後有個母親問你,如果是你的小孩,你會不會關掉維生機器?

照顧一個腦部嚴重受損的小孩,他的頭顱不得不穿洞,以利多餘液體排出,而你眼睜睜看見他腫起的腦部溢出來。

照顧一名有動作障礙、無法移動、不停抽搐的病童,因為肌肉嚴重痙攣而時常繃緊。你心裡知道這些症狀不會停止,是感染麻疹造成的,而病童家長問你,小孩沒打三合一疫苗是不是他們的錯。

撤除照護,主動移走維持嬰兒生命的機器——移除生命。然後理解背後的原因。

得知在托兒所吃肉噎到、導致心跳停止的幼童,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但因為腦部缺氧,接下來2448小時會腫起來,幾乎可以肯定腦部會從此嚴重受創,再也無法走路、說話或微笑。

照顧感染EB病毒的小孩。他的皮膚脆弱無比,即使已經上保鮮膜、也放了紙板溫度計。但當你碰觸他們時,無論手勢多輕,皮膚還是難免脫落。孩子掉了一層皮。護理師也是。

抱著瀕死的嬰兒,之所以沒人陪他,是因為他的新領養人不能丟下其他小孩,而他的生母又下落不明。他在你腿上讌下最後一口氣時,你撫摸著他的頭,儘管你們3小時前才第一次見面。

【作者說她照顧過外科、內科和精神科的病患,嬰兒、小孩、孕婦都有。後來發現她最喜歡的護理工作結合了各個專科:外科、內科、兒科、成人、心理衛生。最後,在加護病房找到她的歸屬。為了自己的熱愛,她一直在護理工作打拼。】

<9 非親生骨肉>,作者寫她領養兒子的事。

    一開始她寫12歲的茉莉,接上了呼吸器,因為家中火災被送到兒科加護病房。她的頭髮滿是煙味,我們想盡量把那個味道蓋住,再讓家人來看她。

    茉莉很虛弱,連移動都有危險。就在護理師幫茉莉洗頭髮時,茉莉變輕了,她們知道茉莉在那一刻走了。有一瞬間她們都定住不動,停頓片刻之後才重拾工作。娜迪雅拿出一把厚厚的梳子梳理茉莉沾滿肥皂的頭髮,再輕輕用水沖掉。克里斯蒂捧著茉莉的頭,讓變黑的水從她的指尖流到放在底下的塑膠桶裡。

    「像茉莉這樣的病患,我一輩子都忘不掉。那煙味一直跟著我。對我來說,她的故事卻不是護理工作最艱難的部分。無論情況多可怕、多悲慘、多離譜,護理工作教會我:生命中永遠有著更糟糕的事。照顧受虐的小孩和大人(還有他們的施虐者)是我的死穴。維護生命安全是護理師的主要職責之一。護理助產協會職業規範第十七條明言,護理師應「採取所有合理的步驟,保護弱小或處境危險者免於傷害、疏忽或虐待。

醫院有一群人的主要工作就是維護安全——保護病患,免受傷害,包括保護兒童安全的護理師、醫師和助產士,還有專門處理家暴的護理師,以及深入社區、跟需要幫助的年輕媽媽合作的家庭護理師。」(p.222)

她學會當時名為孟喬森症候群的病症(現稱謊編或誘發疾病),也就是照顧者(九成是母親)捏造一種疾病,好讓小孩住院做多餘、甚至痛苦的侵入性檢查。她在兒科病房遇過這樣的一位母親。

媒體教我們要提防陌生人,因為陌生人會傷害、虐待小孩。但護理工作告訴我另一件事:虐待、甚至害死小孩的往往是他們的家人、父母、照顧者、親戚——我們理應最信任的人。(p.228)

    她說她幫不了被送到醫院的受虐嬰兒,但後來她領養了自己的孩子。

    領養前,她要跟社工進行兩天的訓練,討論什麼樣的孩子需要被領養,以及導致小孩接受領養的原因。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凱蒂(她才八個月大,卻已經在兒童病房住了一段時日。她出生時很健康,但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因為多次被施暴而腦部受損,導致肌肉僵硬。)的事,還有她照顧過的悲慘兒童或家庭。

    「我兒子18個月大的時候回到家,我把他抱在腿上呵護了六個月。他體型很大,但因為不是我生的,所以我刻意把他當作親生小孩一樣疼愛,彌補我們錯過的一切。我對他付出滿滿的關愛,或是說為他做所有的事,好讓我們緊緊相繫,就好比他是我的親生骨肉一樣。他也有同樣的渴望。我發現那段時間的眼神接觸比什麼都重要。除了他,我還有一個四歲的親生女兒。

    即便如此,我兒子過了很久才接納我。他很生疏,這樣的生活過了很多個月,我們都覺得彼此像陌生人。他雖然會親我,但必須爬到門的另一邊,隔著玻璃才能親我。

    不過,他很愛她姊姊,而且是一眼就愛上。姊姊也一樣愛他。她跟著他到處跑,就像保護他的影子。我還發現晚上她會撫摸他的頭,他也會睜大眼睛迎向她的目光。她對他很溫柔,不論是肢體或情感面都是,因為她知道他很脆弱。她說:『我再也不要弟弟難過了。』

    護理工作讓我和兒子熬過領養要面對的創傷。我們雖然沒有相同的血緣,卻有相同的骨頭:脆弱、稜角鋒利,但是總有一天會癒合。

    我兒子漸漸有了安全感,成為你看過最善良的人。他的善良也影響了我,影響了所有人。有兩件事讓我這輩子引以為傲,ㄧ是我兒子的善良,二是我女兒對他的愛。他們姊弟的感情比我看過的任何事物都要強大。我兒子吸收了這個世界的所有善良,而我女兒對他的愛,世間難有。能當他們的母親,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p.230233)

【就如同作者所言「領養跟護理工作很像:具備愛一個陌生人的能力。」】

<10 逆水行舟>,寫癌症治療,以及腫瘤科病房的介紹。有作者爸爸罹癌在家「壽終正寢」的敘述。

    「癌症是春天在空中飄送的花粉。我們都會吸進空氣,但只有風知道花粉會飄到哪裡。無論再怎麼努力,我們還是敗給了癌症。

腫瘤病房永遠忙碌。腫瘤科門診、腫瘤科日間照護中心和化療病房也是。腫瘤科門診只剩下站立的空間,有時病患在這裡等著自己的第一份診斷。許多人靠著牆壁,瘦巴巴,冒著汗,模樣痛苦。

日間照護中心總是滿的,急救電話常響起,因為病人對第一次化療產生過敏反應。這裡沒有病床,只有躺椅,護理師在病人之間快速穿梭;把化療藥固定在希克曼(中央靜脈)導管上;為得了乳癌、拼命想拯救一頭稀疏髮絲的女病患戴上毛帽;把冰塊給嘴巴嚴重潰爛的病人,減輕治療帶來的痛苦。」(p. 234235)

「化療藥物是細胞毒性藥物,亦即會毒害細胞,除了癌細胞,它也摧毁了一切。化療藥品若是灑出來,被吸入、吸收或滲入皮膚,就可能誘發癌症或增加罹癌率,所以化療護理師拿這些東西都小心輕放,就怕打破它。這就是我們直接注射進病患血液裡的藥物。這也是為什麼罹癌病患經過兩天化療後,雙腿會無法行走,狂吐膽汁,直到沒東西可吐,甚至臉色或氣味完全不同的原因——因為中了毒。

年紀愈長,身旁愈來愈多人罹癌。我只能提醒自己好好地活、開心地活,珍惜那些造就我們的事物:不是物質財富,而是愛、慈悲和希望。」(p.237)

她說:我從事護理工作已經20年,但直到家父因肺癌倒下,來日無多,我才漸漸理解慈悲的重要,以及其中蘊藏的人道和哲學關懷。當化療、放射治療和藥物都宣告無效,希望隨著腫瘤專家、放射專家、科學家和技術團隊離開房間時,是病患床邊的護理師提供了治療以外的東西:尊嚴、平靜、甚至愛。」而這就是照顧她父親的床邊護理師雪洛所提供的。

「雪洛知道我爸何時會痛。她會觀察他的肢體語言,聽他說話的語調,察覺他話語中的空隙,那些未說出的話。

雪洛知道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他有多需要睜開眼就看到我媽。我媽也需要看到他,以及日後這會帶給她多大的安慰。」(p.239240)

作者的爸爸在世的最後一天,他們並不知道,但是雪洛卻已經猜到。她爸爸選擇回家面對死亡,雪洛一直守在他身邊。

「他發出呻吟,呼吸聲變弱。」雪洛看看他,再看看我。「我想我們應該把妳母親叫上樓,陪在他身邊。」我爸已經接近死亡。我看著他的呼吸變慢,先是焦躁不安,後來變得很安靜。

我爸在家中的床上迎接死亡,我媽抱著他,我弟抱著他,而我抱著我媽,沒有痛苦,有的是尊嚴,是舒適。

「儘管如此,我還是害怕。看著我爸的呼吸愈來愈緩慢虛弱,我多麼想把我媽和我弟推到一邊,按壓他的胸骨,幫他急救,讓他的心臟恢復跳動,就像我對無數人做過的一樣。我身體的每條肌肉所受的訓練,就是要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我無法救我爸,今天我不是急救護理師,我甚至不是護理師,只是一個女兒。這讓我心痛。所有一切都讓我心痛。

我望著窗外,緊緊抱住不停啜泣的媽媽,直到我弟扶著她站起來。但此刻天空已經從金黃色變成深得不可思議的藍。沒有月亮。我把頭靠在我爸不在起伏的胸膛上努力聽他的心跳但心跳已經。我把頭靠在我爸不再起伏的胸膛上,努力聽他的心跳。但心跳已經停止。」(p.245246)

幾天後,她返回工作崗位。全身麻木冰冷。那天接到的第一個急救任務就是到腫瘤科。腫瘤科病房比醫院其他地方都有安靜。護理師刻意放慢動作,放輕聲音。這裡的訪客比別的病房更多,一群群家屬紅腫的眼擠在病房外,外套都還沒脫下來。走廊兩邊各有十幾間病房,還有一個小護理站,跨領域團隊的成員翻閱厚得不可思議的紀錄。在這裡,你會看到止痛團隊、感染控制護理師、褥瘡護理師、物理治療師、喪親扶助人員、血液專家、腫瘤專家、放射治療師等等。醫院的牧師進進出出,為無神論者、不可知論者、伊斯蘭教徒、基督教徒禱告,好人壞人都一視同仁。

她介紹了腫瘤科的主要病房區的種種,然後她寫道:走廊的盡頭是家屬休息室,醫生和護理師在那裡宣布噩耗,漸漸也成為箇中專家,知道真誠的語言是人麻木冰冷時唯一聽得懂的語言。「妳丈夫昨天晚上去世,請節哀」這句話,從來不會用「他在睡夢中平靜地走了」取代。(p.246247)

【看完這篇文章,我深深地想起我已逝去多年的慈父。】

<11 遲暮之年>,寫老人病房。這裡提出一個護理師的「同情心疲乏」。

    「死亡往往不是最糟的事。年老體衰是很多人逃避不了的殘酷命運。我們都會生病、死亡——也會老去,只能期望屆時照顧我們的人善良慈悲,為他人著想。

照顧長者呈現了護理工作最真實的一面。照顧長者時,科技跟藥物變得沒那麼重要,甚至能不能治癒也是。重要的是對人心的照護:尊嚴、支持、關懷、體恤和尊重。」(p.252253)

「我共事過的護理師大多善良、仁慈又有愛心。但就跟所有工作一樣,好的護理師也有不順的時候。也許是私人因素,也許是外在或政治上的壓力。當社會、雇主和媒體都貶低你的價值時,還要笑臉迎人實在很難。精疲力盡、持續處在不安全的環境中,也很難一直親切待人。過勞(長期無法解決的工作壓力)的現象不但常見,也很嚴重。研究顯示,過勞會導致精神失調和冠狀動脈心臟病。護理師還暴露在另一種風險中,有人稱為間接創傷壓力症候群,或是同情心疲乏。護理師的『同情心疲乏』最早在1950年診斷出來,患者會自己感到壓力和焦慮,也會嚴重影響他們照顧病患的能力(這些病患需要,也理應得到良好的照護和細心的關懷)。過勞是一個漫長而緩慢的過程,經過證明屬於一種憂鬱症。同情心疲乏在照護者身上很常見。護理師一點一點吸收病患所受的創傷,就像照顧感染病患的護理師,自己也處在被感染的風險中。照顧病人的負面情緒,也讓護理師有產生負面情緒的風險。即使每天只吸收些微的悲痛、孤單和傷痛,一樣很危險,到頭來也會吃不消。(p.255256)

「我也見過一些優秀的護理師有心煩不順的時候。這其中更大的政治問題值得檢討。例如在老人病房,可能碰到30張病床卻只有兩名合格護理師的窘境。

    世界在快速變化中,除了人員短缺,還有更深層的社會問題。人與人之間變得疏離,關係不再緊密,社會價值也在改變。」(p.256257)

【看完的感慨,就如作者所說:「走進老人病房之前,往往就能聞到味道。在這裡,大小便失禁很普遍,護理師又往往少得可憐,碰到緊急狀況時,清洗、如廁和尊嚴就是最先放掉的東西。」】

<12 死亡永遠有兩種>,寫護理師對遺體的處理,及介紹醫院的太平間。

    此標題譯註為:出生多明尼加的英國女作家珍‧瑞絲(Jean Rhys)的名言。原為:「死亡永遠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的死亡,一種是別人所知的死亡。」

    「遺體處理」也是護理師的工作之一。遺體護理,是你對另一個人能做的最親密的一件事。

    護理師在幫往生者做遺體護理時,都會跟死者說話。這樣死者就不那麼像真的死去,護理師才能做好該做的工作,不至於傷心崩潰,或者是感覺到死亡嚴酷的威脅。對死者說話讓人感覺他們還活著。

    這裡有一個她們幫一位在祖父母家中池塘溺斃的六歲女童芙蕾雅處理遺體的故事。「小可愛,我們要幫妳小小梳洗一下。」莎薇護理師開始清洗芙蕾雅的皮膚時,動作緩慢而輕柔,嘴裡哼著歌。從頭到腳幫她梳洗時,她把手放在芙蕾雅胸前。「引領我們從蒙昧走向真理,」她說:「從黑暗走向光明。」

    「妳看起來好多了。」克里斯蒂(作者)對芙蕾雅說,她的眼睛終於闔上。清潔之後她們在芙蕾雅身上塗了嬰兒乳液,讓她的皮膚閃閃發光,還幫她換上了睡衣。少了管子,芙蕾雅看起來不像死去,更像是睡著了。「最後一件事。」克里斯蒂說,從床頭櫃摸出一隻有粉紅恐龍造型頭蓋的小牙刷。打開蓋子,擠了一點芙蕾雅的泡泡糖口味牙膏在牙刷上,然後刷一刷她方方正正、潔白無瑕的小牙齒,直到鼻腔裡都是泡泡糖的味道。(p.276277)

【好溫馨的畫面!

    她寫道:太平間是我們所有人最後的歸宿,卻是大多數人難以想像的地方。第一次走進太平間時,我屏住呼吸,穿過一扇又一扇的門,最後站在一層層白色冰櫃前。白色日光燈、白色冰櫃和白色牆壁,裡頭的一切看起來都冷冰冰又不真實。毫無一絲味道,沒有平常瀰漫醫院的各種味道,如漂白水、汗水、血液、茉莉花、尿液、薰衣草護手霜、薄荷糖、髒頭髮的菸味、消毒酒精、糞便。裡頭什麼味道也沒有,是你想像得到最不陰森的地方。(p.279280)

【太平間,真如作者所言;這裡毫無生命可言。我沒去過。我去過寄棺室、入殮室(台灣的讓人感覺有點害怕,好在有我兒子陪著我,也有禮儀公司的人在場陪)和火葬場(有些吵雜,但一些至親好友陪著。)。】

<13 孩子的身體開始暖和起來>,寫作者最後一天當護理師的精彩救護。她想讓最後一天上班的每一刻都意義非凡。

    她一走進辦公室,急救鈴就響了。她跑出去,看見一個男性在病患接送區意外死亡。急救人員馬上使用手提式電擊器急救。

    她說,急救時,靠的是對陌生人的信任,對病人和醫護人員都是。病患必須信任護理師,護理師必須信任醫生,彼此也要互相信任。

    然後,急救呼叫器又響了,她拿著呼叫器開始跑,原來是一名資深醫師倒在電梯裡。現場有足夠的人幫他穩住狀況,送他到心臟病房。後來聽說他活下來了。接送區的男性也活下來了。

【真是謝天謝地呀!

    不久,急救呼叫器又響了,這次指引她到急診室外的停車場,是一名孕婦在計程車上用力推出一個嬰兒!大家都來幫忙。「是女兒!」。她們找到一張輪椅,把媽媽和寶寶從計程車移到輪椅上,用毯子蓋住她們。媽媽笑得很燦爛,寶寶用比天空還大的眼睛看著媽媽。

    急救呼叫器又響了。「創傷急救呼叫,急診室。」她跑了起來,心跳也是。急診室令人害怕,讓人想起生命有多脆弱。

    「即使現在,每當我推開急診室的門,還是會感到害怕。所以讓我們一起進去吧。我深呼吸一口氣。如果你跟我一起來,那麼一切就不再難以忍受。牽著我的手,緊緊握住。讓我們推開門,走進去面對生命的慘烈和美麗。讓我們真正的活著。只要齊心戮力,我們的手就不會顫抖。」 (p.292) 作者用這段話來結束這本書。回應到剛開始的<血脈交織的大樹>,急診室。

這本書描寫了許多護理師與病人的溫暖互動,有血有淚,每個故事都生動。很值得大家來閱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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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去網路查「慈悲」的意思:

    慈悲是一切眾生共有的財富,人間有了慈悲的光明,世界才能充滿溫暖的希望。「慈悲」二字,慈,是把快樂給人;悲,是替人拔除痛苦。你有痛苦,我願意為你拔除、願意帶給你快樂,這就叫做慈悲。

    「佛教以慈悲為懷」,所謂「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這是人人耳熟能詳的話語。但是慈悲並不是佛教徒的專利,也不是要求別人給予我們慈悲,而是我們要給人慈悲。

    所謂「無緣大慈」,即慈悲不一定要彼此有緣,並非因為你是我的家人、朋友,我才愛你,我才對你慈悲;真正的慈悲是不管你認不認識我,你有苦難我就要幫助你,不一定要有血緣關係。

    而「同體大悲」,是我把你看作跟我是一樣的。其實,奉行慈悲並不難,重點是要學習立場互換。你受苦難,我幫忙你;假如我有了苦難,我也需要人家的幫忙。因此,立場調換了以後,慈悲心自然就油然生起了。

                    ---星雲大師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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