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需要治療嗎?
今天是上預防保健講座第八講。主題是「悲傷需要治療嗎?/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共有三篇文章。這些文章的詳細內容可以在Yahoo奇摩部落格:「許禮安的安寧療護與家醫專欄」蒐尋到。
1.悲傷需要治療嗎?
2.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回覆Elaine來信
3.悲傷關懷與陪伴
老師今天播出影片來讓我們學習、討論這一講,這三篇講義就讓我們自己看。首先播出一個5分鐘的短片,由吳念真導演的「台灣的女人」。影片中我印象深刻的有三則:一是說到「台灣的女人,一生注定要照顧、扶持兩個家庭。」二是影片中有一位小男孩看見自己的媽媽都在吃魚尾,以為媽媽愛吃魚尾,就說長大後要買許多魚尾巴給媽媽吃,這位媽媽還跟孩子說謝謝。(我想這是母愛的慈祥,也是無奈啦!)第三是片尾吳導演問媽媽為何為家庭犧牲如此多?吳媽媽回答:「生產之痛都可以忍,有何事不能犧牲?」討論時,我學到:凡事要溝通;有事要說出來。
再來是播出好笑的廣告片和危險的影片:駕車在高速公路上,突然車子陷入高速公路裡(公路上出現一個大窟窿),不見了!還有,超車撞到對面的分隔島,整輛車垂直地面!我們還看到一則「徵婚」的徵文,字數不限,但要以悲劇收場,有人寫道:「嫁給我好嗎?」→「滾!」哈哈哈!
第二節我們看兩段影片。一是「珍愛生命」,90秒的短片,裡面都是罹癌的小孩,而這些孩子正在為你禱告…一位小病人天使說:「請你們幫我好好活著,好嗎?」我想我的親人在天上也是會對我說:「請你為這個家,好好活著,好嗎?」所以我要珍愛生命。第二個短片「LOVE LIFE」,介紹永遠的天使---家彣。有四分多鐘,我再次看到了臨終病人的「喟嘆式呼吸」,想到親人,我的頭頂開始痛了!老師說這個短片有些悲傷治療,我們「看到別人的故事,哭自己的淚水。」。也談到88水災,各種團體的志工義工都會安慰災民,叫人家不要再哭,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我娘家是88水災的受災戶,我和一直聯絡不上的媽媽通上電話時,我就放聲大哭,媽媽安慰我說:我們都平安地躲在二樓啊!)
第三節聽《晴晴教我的八堂課》一書的光碟附的一首歌,還有看小晴晴的可愛畫面,我為她的勇敢而感動。這是老天爺請她來教導我們身處逆境時,要如何克服並珍愛生命。再來看安寧的藝術治療動畫片---「媽媽的臉」,讓我們知道藝術治療可以適度宣洩無法表達的悲傷。最後老師說,安寧團隊不會去縮短病人的生命,但會盡力減輕病人的痛苦。
今天的短片幫助一位學員兩度釋放她未完成的悲傷,這裡是安全的天地。
我想還是要寫一些講義的重點,來充實我的上課心得的內容:
「悲傷需要治療嗎?」文章完成於2002/7/1。「突然的死亡帶給家屬的悲傷通常是措手不及的。不論是意外、車禍、事故傷害、自殺、他殺、地震、颱風、土石流、溺水、船難、空難等,太多的人力未能預防與控制的人禍,或是非人力所能預料、能控制、能挽回的天災,留給罹難者的未亡人與家屬是多大的打擊與傷痛,如果是集體罹難的事件如地震與空難,整個社會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回復正常。
死亡隨時無預警的來臨,每個人的死亡機率總有一天都是百分之百,活著的人早晚都要面對喪失親人的悲傷。如果是年紀老去、慢性病纏身、惡疾如癌症等,家屬的準備度較足夠,因為先已有可預期的悲傷。即使病人因為癌症而英年早逝,因為已經有安寧療護的悲傷關懷服務,家屬通常還是能順利度過悲傷,再度走回正常的生活軌道,甚至還能以此經驗當志工去陪伴還正在受苦的家屬。
國外有許多所謂『悲傷輔導』與『悲傷治療』的經驗,界定了『不正常的悲傷情緒反應』與『超過年限的病態悲傷』等。但是我們不妨思考一下:悲傷有所謂的不正常嗎?真的需要治療嗎?
在心蓮病房,我們認為悲傷是一種正常的、自然的情緒反應,反而,沒有悲傷情緒才可能是病態的。悲傷只有強度與延續時間的差別,而沒有正常與病態的區分;強度和時間有差,是因為個人差異。我們也不為病人做悲傷治療或輔導,只是從旁關懷與陪伴。
歐美的主流學術還認為:要拋開悲傷、切斷舊關係才能迎向新生活;心蓮病房卻認為:帶著沉澱後的舊關係,某些情境下偶爾仍會悲傷,同時可以開始面對新生活。
悲傷會隨著時間變淡,即使還是會在某些紀念日或特殊場景引發強烈悲傷,我們都不建議刻意壓制或治療悲傷。只要是人,就應該有血有淚、會悲傷、會哭泣。容許悲傷的存在,直接去面對自己的悲傷情緒,才是最佳的方法。」
我很認同老師的看法,就是→心蓮病房認為:帶著沉澱後的舊關係,某些情境下偶爾仍會悲傷,同時可以開始面對新生活。還有→容許悲傷的存在,直接去面對自己的悲傷情緒,才是最佳的方法。我就是如此釋放痛失親人的悲傷。
「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回覆Elaine來信」文章完成於2003/3/25。「當我們都認為死亡是一種失去的時候,那麼失去摯愛的親人,就會是一輩子都難以平復的創痛,可是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親人一直都還在,一頻一笑、一舉一動、行住坐臥,當我們回想起他們的時刻,他們就是真實的存在。如果還有相片、錄音、綠影帶,那麼我們摯愛的親人就一直都還在,以另外一種行式存在著、陪伴著我們。即使這些都已經失去,終我們一生的時光,就算我們偶爾會遺忘,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或場合,他們還是會湧現在我們的心頭,穿越過生與死的隔閡,伴我們度過漫漫的人生。
我用我的本心回應你的悲傷,正如你可以用你的本心去陪伴、抱住好友、甚至一同放聲大哭。親人的形影牽繫與朋友的真情相伴,會是我們行走在人世間最大的安慰。而因為有愛,不論來自死者或生者,讓我們可以更勇敢的獨活在人世間。我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都還是要回到那一個看不見的存在裡面,相聚相愛。」
我不是Elaine,但是我可以了解禮安醫師這封信的感性(不是性感哦!)與慈悲心,是那麼的真、善、美!他也撫慰我喪親之痛;我更相信→因為有愛,不論來自死者或生者,讓我們可以更勇敢的獨活在人世間。我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都還是要回到那一個看不見的存在裡面,相聚相愛。
「悲傷關懷與陪伴」完成於101年4月17日。老師說:「看到許多似是而非的錯誤觀念在社會當中和新聞媒體裡面反覆出現,沒有任何有識之士加以導正,因此造成負面的社會教育。在安寧療護服務過程中,病人與家屬帶給我們的深刻經驗,讓我重新檢視這些觀念,希望用臨床實務經驗來喚醒大家的同理心或同感心,重新看待悲傷這件事,因為將來我們自己都會用得上。」有下列六項:
一、親人死了哪有不悲傷的?
某個新聞畫面,記者可能是問:「請問,你父親過世,你會不會感到難過?」那個被問的人說:「你那是什麼問題?哪有人爸爸死掉不會難過的!」就像有記者問殺人犯說:「你為什麼要殺她?」對桀傲不遜的殺人犯問說「你有沒有後悔!?」是一樣的沒…(請大家想個詞兒吧!)
二、用兩巴掌來安慰悲傷?
我們經常聽到的安慰話語是:「你要趕快走出悲傷!」我覺得這好像直接給悲傷者打上兩個巴掌。第一巴掌表示悲傷是壞事,所以要走出來;第二巴掌則是怪他動作慢。我去演講都建議大家改用另一句話來代替:「請你按照自己的腳步/速度,去體驗/經歷悲傷。」況且動作慢又不犯法,悲傷程度越深,本來就會恢復得越慢。
三、我想要當少數不行嗎?
專家說:親密關係的失落很少在一年之內完全解決,對大多數人而言兩年並不算太長。舒赫特發現:大多數喪偶者會在大約兩年左右穩定下來,建立新的認同且發展新的生活方向。派克斯則在研究中顯示:喪夫者通常得費三至四年才能將生活穩定下來。我們對這類研究的結論通常解讀錯誤:因為大多數人會在一兩年或三四年內恢復正常,所以超過四年就是不正常。……
悲傷是非常個人化的情緒,按照安寧療護的標準:尊重病人的自主權與個別差異,我們應該要尊重每個人悲傷程度的深淺與時間的長短,而不是定一個公認的標準去譴責某些少數人太超過。我常說:「如果我想要悲傷十年,請問有哪個專家管得著嗎?」悲傷既然是人類的正常情緒,理所當然要有個別差異。你管我要悲傷多久?那是我的自由!
四、不在與召換的強大力量!
人們總是誤以為親人不在人世,就再也無法參與我們的日常生活,卻不曾注意到有一種不在的力量(the power of absence),也就是召喚的力量!召喚的力量往往比現實的力量強大,不在的力量有時比人還在有用。這就是佛教信仰觀世音菩薩「千處祈求千處現」的慈悲,因為一但你召喚祂,直接從你的內心與腦海湧現出來,祂的形象與威力瞬間就來到眼前。……親人雖然形體已經死亡,精神卻仍然還在日常生活中成為家屬內心支持的力量。
五、不要一直給我面紙!
「悲傷關懷」是要協助生者將「塞住淚管的石頭移開」,使其有適當表達情緒的時間與空間。在宣洩過後,協助他們重新整理思緒,新的窗口就會射入希望的陽光。因此,國外的悲傷關懷團體規定:不可以給別人手帕與面紙,只能自己用自己的手帕或面紙。
我們必須改掉那一種一看到有人哭,立刻就遞出面紙的壞習慣,那是自以為是的善意,可是這個動作帶有社會意義的暗示,哭泣的當事人收到的訊號是:「你麥擱靠啊(你別再哭啦)!你哭了足難看!(台語)」……如果真的還是想要給面紙,請耐心等待,悲傷者從放聲嚎啕大哭到低聲啜泣,等他宣洩告一段落時,他的手會去東摸西找,代表他需要面紙,這時才可以給他。
六、不要叫我節哀順變!
我一直告訴大家:不可以說「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不要太難過」等這類的「成語廢話」!當一個人面對親人死亡,旁人即使說再多的如「節哀順變」之類的廢話,當事人絕不可因此就可以不再悲傷,因為這些理智的話語,絕對無法安慰處在情緒、情感當中掙扎的悲傷者。
此時他們最需要的其實只有真心的陪伴,沉默的陪伴可能比有口無心的廢話一堆更管用。握著他們的手、搭著他們的肩、輕拍他們的背,把自己的肩膀借他們靠著哭泣落淚,都比光說話有效。實際上能哭得出來,才有可能紓解悲傷。
我們不想再聽到「節哀順變,好好保重」之類言不由衷的廢話。更不需要收到「忘掉悲傷的過去,趕快走出來」之類不合人性而且不切實際的建議。我們需要的不是表面的安慰言語,而是真心沉默的陪伴與細水長流的關心,讓我們變成彼此之間可以支撐的臂膀、握緊的雙手、溫暖的擁抱與溫柔的心靈。
禮安醫師真能把我當一個悲傷家屬的心聲寫出來,感謝他的細心與用心觀察。我也很感恩在先夫辭世那段時間,我的許多親朋好友溫馨的陪伴,謝謝你們陪我一起走過那段「似若遊魂」般,但必須「人前堅強」的不堪回首的日子。更感謝我的兒女成為我強而有力的支柱。
甜甜完成101年12月19日上課後